安史之亂是盛唐乃至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重要轉(zhuǎn)折點(diǎn)，讓“萬邦來朝”的大唐盛世化為泡影，皇家也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跌落了下來。天寶圣人李三郎英果不再，一心只想南逃往蜀中避難，各地節(jié)度紛紛起兵“勤王”，到最后王沒勤到，經(jīng)過的地方雞犬不寧，黎民百姓無家可歸，無處可逃！
晉國心里很清楚，自家父皇此去，再想回關(guān)中或者神都基本上已經(jīng)是不可能！能夠成太上回來就是邀天之幸！一個喪家之犬一般的皇，再無力壓制榮王、太子等王子蠢蠢欲動的心！畢竟，造反、兵變等手段是李家人熟得不能再熟的手法。高祖李淵搶了自家表哥的江山，太宗李世民殺兄逼父、高宗李治還算平穩(wěn)，玄宗費(fèi)盡了手段坐上了皇位，為防走自家父親老路，對太子一系瘋狂打壓。
獅王老了。
“太子殿下靈武下旨，北上殺安賊者重賞！”高力士滿臉悲憤，不敢看皇帝。李三郎低頭沉思，額頭上青筋不時跳起。
“下旨……他竟然敢下旨！”皇帝表情猙獰，大吼：“朕還沒死，朕還沒死他李亨意欲何為？”
高力士低頭。
不言而喻。
這是一個比較溫和的方式。太子用下旨這種方式，告訴惶惶的李隆基：自今以后，本宮稱朕，父皇稱太上了。
“都走了誰？”曾經(jīng)英明的帝王，即便老邁昏聵，頭腦也有偶爾清醒的時候。
“大將軍手下走了六個驍騎?！?/p>
這對合作了多年心意相通的主仆，沒有比現(xiàn)在更無力的時候。即便當(dāng)年面對權(quán)勢滔天的太平公主，面對心狠手辣的則天圣后，也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憋屈，這么無奈。
“隨們?nèi)グ伞?/p>
“大家……”高力士心有不忍，又無語凝噎。
“晉國公主求見……”外頭小太監(jiān)輕聲通報。
“父皇，兒臣還在！”晉國沒等高力士宣見就闖了進(jìn)來。
李三郎五味雜陳。生了三十余位公主，有些甚至連名字都記不清楚，唯有這個晉國最不懼自己，隔三差五進(jìn)宮噓寒問暖寒暑不忌。
輕握著這個已經(jīng)為人母，為人妻的女兒的手，李隆基心態(tài)越發(fā)平和。這時候想到的，是高祖李淵的晚景凄涼？還是高宗還在病床上尚未斷氣就戴了幾尺高的綠帽？相比這些祖宗，自己有不孝子女，也有不忠貳臣，但是有個晉國聊以慰藉，一生何求？
“陛下，太上皇在的時候就對李泌頗有微詞，現(xiàn)在軍中雜亂，有多位將軍都與李道長有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，萬一……”
靈武。
曾經(jīng)的東宮內(nèi)侍李輔國隨著老一輩內(nèi)侍的凋零，太子登基日近，慢慢的翹起了自己的尾巴。
魚朝恩接著道：“崔駙馬和李道長一塊來的。”
“哦？”李亨奇道：“崔駙馬一向是唯父皇之命是從的，居然會來靈武？”眉頭鄒了一下，又舒展開來：“國難當(dāng)頭，能到靈武的都是忠臣良將，你這奴才無需多言！還有哪些人到了？”
李亨雖然多疑怯懦，卻不傻。審時度勢的基本政治素養(yǎng)還是有的。
“盧弈之子，盧杞?！?/p>
李亨臉上喜色一閃：“盧家世代忠良，有其助陣，本王無憂矣?！北R家作為范陽大族，能夠派北祖三房嫡出到靈武，足以說明很多問題。從盧懷慎開始，盧家隱隱以三房為首，安賊老窩到處是盧家族人，一旦盧家人反水支持李唐，安賊后院大火，在長安就沒法待下去了。
至于崔家，在長安家大業(yè)大官位顯赫，如果跟著日薄西山的李三郎一條路走到蜀中，一切榮華富貴煙消云散，這是最差的選擇，而一向自詡“耕讀傳家”的這些山東世家最重名聲，是不可能擺明車馬追隨安賊造反的。
所以，跟著太子才是最佳的選擇，大家心照不宣。
內(nèi)侍通報，崔靖童求見。
李輔國臉上狠厲之色一閃。
“殿下，此次靈武之行，是給您帶好消息來的?！贝蘧竿┵┒劊骸肮觾x、李光弼在神都周遭起兵勤王，顏真卿、顏真皋兄弟在幽州、范陽一帶攪著安賊老窩……”
“奴聽說駙馬本家在清河有民壯5千，為何不帶民壯上陣拒敵？”李輔國沒等崔駙馬說完，插嘴道。
崔靖童愣了一下：這么沒規(guī)矩的太監(jiān)，還是頭一次遇見，即便是高翁高力士見到自己，也會客客氣氣的。
“輔國退下?！崩詈嗥届o的說了一句，并無訓(xùn)斥。
若是父皇，此人會被庭杖致死了吧？崔靖童想。本身就是個風(fēng)花雪月的性格，要讓他提刀上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本想給李亨雪中送炭送些糧秣……沒成想，有些心灰意冷。
李亨主仆失禮，駙馬卻不能無理。給了李亨一個茶餅，當(dāng)即告辭離開。
“這崔駙馬真是個妙人，兵荒馬亂的，還隨身帶著這高雅之物?！崩詈噍p笑：“這大概就是父皇賜名的駙馬茶了吧？”
魚朝恩亦笑。
“道長？”崔靖童招呼李泌。
“走吧，此處對你我并非善地?！崩蠲诨仡^望漸遠(yuǎn)的靈武城，“太子登基已無懸念，可是這李唐大好河山……貧道剛好想去一趟蜀中，看看能孕育出謫仙人的山水是有多么鐘明毓秀……”
看到的是奚族奉皇命搶劫長安，是吐蕃長驅(qū)直入占據(jù)長安，是各地節(jié)度使割據(jù)，是皇位居然受控于閹人之手……
走吧，還指望什么呢？
“公主，駙馬到了。”李隆基南下的部隊才到漢中，崔靖童一行就追上了他們的腳步。
“父皇，兒臣的駙馬！”晉國對李隆基說起崔靖童，滿滿的驕傲。
“自今以后，妾身再無公主府，亦不再是公主了?！睍x國看著崔靖童，道：“再不能在任何事上對你助力?！?/p>
“南下之時本駙馬就已經(jīng)想得清清楚楚，無論晉國是村姑還是玉帝之女，都是本駙馬的公主！”
“呵，美得你！”晉國輕笑：“駙馬茶泡好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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